中越两国人民友谊万古长青
——忆部队入越作战友谊工作
刘文仁
1966年12月初，我高炮六十二师奉毛主席和中央军委的命令，率所属六Ｏ四团、六Ｏ五团、六二Ｏ团，以及配属的高炮六Ｏ二团、陆军第十六军、三十八军、三十九军、五十军4个高炮营和空军探照灯二团三营、沈后第一二一野战医院医疗队入越参战。担负掩护越南北方最大的工业基地—一北太省太原市钢铁厂、发电厂等防空任务。
我入越作战部队经过短时间的政治思想动员、形势任务教育、兵员调整、补充物质和装备等各项工作后，于1966年12月2日起，分批从辽宁丹东、甘肃玉门、青海西宁驻地出发，于1967年1日4日顺利到达目的地。全师在广西崇左、扶绥地区集结完毕。部队又经过短时间的战前准备工作，遵照军委命令，于1967年1月18日起分批从集结地出发，从1月20日至2月2日，每天17时通过友谊关进入越南，于2月3日较顺利地到达太原地区。2月5日24时，正式接收该地区防空作战任务。
根据中央军委指示，我师参加援越抗美斗争的任务是：抗击美帝空军轰炸，保卫太原地区工业基地安全，打好军事仗；做好友谊工作，增进中越两国人民团结和友谊，打好政治仗。要求是：夺取军事、政治双胜利，为“五个伟大”（伟大的党，伟大的领袖，伟大的国家，伟大的人民，伟大的军队）增光。
部队入越作战8个月，在上级党委和师党委的正确领导下，发扬了爱国主义和国际主义精神，英勇作战。从1月29日首战开始至8月10日最后一仗，全师共作战91次（其中昼间战75次、夜间战16次），击落敌机100架，击伤敌机79架，保卫了目标的安全。同时认真地做好友谊工作，进一步增强了中越两国人民的团结和友谊，夺取了军事、政治双胜利。圆满完成了援越抗美斗争的任务，为“五个伟大”增了光。受到了中央军委和越南党和政府的表彰。获得了越南政府和国防部授予的”团结战胜美帝”纪念锦旗。
越北军区朱政委与我张政委亲切握手
在援越抗美斗争中，做好友谊工作是一项非常重要的政治任务。部队入越作战不同于抗美援朝。因为，抗美援朝我军是公开进行的，朝方对我军无什么限制；援越抗美我军是秘密进入的，越方对我军在越活动限制较多。因此，部队在越的友谊工作如何？直接影响着中越关系。党中央和军委对此高度重视，要求入越部队师、团分别增设友谊办公室（对内称友谊科、股），师、团均分工一名副政委负责此项工作。我被任命为师办公室主任。根据上级指示，做好友谊工作的原则是：“三个为主”即：外事工作与内部工作，以外事工作为主；越方上层人物工作与群众工作，以做群众工作为主；与越方发生矛盾时，开展外事活动与抓内部政治纪律教育，以教育内部为主。友谊工作必须做到：“一快、二慎、三多”即：党委常委互通情况要快；向越方反映情况要慎重，处理重大问题要慎重；要多研究，多请示，多报告。因为当时部队入越作战未公开，国际国内斗争比较复杂，中越两党两国两军有同有异，因此，友谊工作不同于一般的群众工作，实际上它是政策性非常强的外事工作。在援越抗美斗争中，部队友谊工作在师、团党委正确领导下，在广大干部战士共同努力下，取得了显著成绩，圆满完成了任务。部队在打好军事仗的同时，打了一个好的政治仗。
掌握政策，坚持原则，增进团结和友谊
军委、总政和军区对友谊工作都做过许多指示，并制定了部队入越作战政策纪律规定（八十条和八项守则）。在越作战期间，我师一直驻在北太省太原市地区，由于领导机关较多，厂矿企业较多，工人和群众较多，从而我方与越方接触比较复杂。因此，事无巨小、处处皆政策。在这种情况下，各级党委遵照毛主席“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……”的教导，十分重视掌握政策。根据越南斗争形势和越方党政军领导人对我方的不同态度，定期分析形势，针对不同对象，坚持从实际出发，采取区别对待的方法，积极做好增进中越团结和友谊工作。
在与越方会谈和处理问题中，我们注意坚持四个问题：
一是坚持无产阶级革命原则。在越作战期间，与越方某些重大问题存在着不同认识，比如，在作战指导思想上，越方强调保卫目标为主，因此，只要轰跑了敌机，保住了目标，就算完成任务；在群众工作上，越方强调我部队不了解社情，因此，不准给群众治病，损坏群众东西不准赔偿等，限制我方做群众工作。对这些问题，在会谈时每当越方提出，我方既不明确表态同意越方意见，又积极宣传毛主席打歼灭战的军事思想，和我军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。下来后，在对空作战时始终坚持集火近战歼敌的方针原则；同时，千方百计坚持为群众治病做好事等群众工作。根据上级指示和兄弟部队的经验，努力做到：凡是送上门的伤病员，坚持热情认真治疗；凡邀我出诊，如系一般慢性病，尽量婉言谢绝，如果重伤病员，则积极抢救治疗，并报告越方；凡住院治疗的越方伤病员，则注意保密，避免越方发现。如遇越方以慰问为借口，企图发现其伤病员时，我方则事先做好疏散隐蔽工作，以免造成误解；凡确系“五类分子”（指国内当时提出的地、富、反、坏、右五种“反动”人）要求治疗者，我方则说明情况，不予治疗，以免越方抓住此事，影响团结和友谊。这样既贯彻执行了毛主席思想和上级有关指示、规定。又发扬了我军做群众工作的优良传统，扩大了影响，加深了军政、军民友谊和团结。
二是坚持热情友好的态度。遵照毛主席“要谦虚、谨慎、戒骄、戒躁” 的教导，凡与越方会谈或接待越方来访人员。不论是领导干部或人民团体、人民群众，各级领导和友谊办公室人员，始终坚持了谦虚谨慎、热情友好的态度，做到了热情交谈、热情迎送，当越方有时出现某些缺点，如未按时赴会或工作不落实，甚至会谈中有时不够友好，言行有些过激，我方则不“以错对错”，因小失大。既坚持原则，又讲究方法，平心静气，耐心说明问题。3月11日我对空作战打下敌机。越方为了及时找到敌机残骸主要机件及秘密，未与我友谊办公室联系，河内科研代表团就直接到我六O二团去看了飞机。越方联络组长，3月14日来我友谊办公室会谈时说，他们接上级电话听错了，未经联系，对不起，表示歉意。对此，我方则以热情和蔼态度表示：工作中难免出差错，只要不是有意发生问题，吸取经验教训就是了，切不可影响我们之间的团结和友谊。这样不仅含蓄地点了越方的问题，又使越方感到满意。
三是坚持平等待人的作风，遵照毛主席”我们决不可有傲慢的大国主义的态度”的教导，在与越方会谈交往中，始终坚持了平等待人的作风，注意尊重越方的正确意见，对越方做到主动团结体贴谅解，不强人所难。太原市郊有个山沟，地形隐蔽，我们勘察后确定使用，并经越方领导同意，已进驻一些部队。后来越方又提出准备修建仓库，经师党委研究主动让给越方。他们对此非常满意。
四是坚持团结教育的方针，对于越方一些不明真象的干部和群众，师、团党委和办公室始终坚持了启发引导、团结教育的方针。太原市志良农业社书记陈文程4月份从县里开会回来后，规定了限制群众接触中国部队的条条框框。如“凡成年人与中国部队接触者扣劳动工分10分，小孩扣5分”。我们一方面积极宣传国际主义思想和我军宗旨，另一方面积极主动做群众工作。当农业社整修场院有困难时，部队就主动出入出车支援劳动；当陈文程家有人生病，无法治疗时，我们就主动派医生前往诊治。从而，使陈文程很感动，逐步改变了对中国部队的态度，宣布取消了群众接触部队的条条框框。并说：“中国部队是真正为越南人民服务的，我们一定要把他们当亲人看待”。
严守纪律，牢记宗旨，完全彻底为越南人民服务
遵照毛主席“我们要完全彻底为中国人民和全世界人民服务” 的教导，部队广大干部、战士始终把“严守纪律，牢记宗旨、完全彻底为越南人民服务”作为工作重要内容。因此，自觉做到，热爱越南人民，爱护越南人民一山一水、一草一木。处处关心群众，急越南人民所急，帮越南人民所需，千方百计为越南人民做好事。比如扶老携幼，理发治病，救死扶伤，助民劳动，抢险救灾，舍己救人等，已成为干部、战士的自觉行动。据1至8月份统计：整个部队为越南人民理发3214人次，治病1605人次，助民劳动11101个劳动日，修桥53座，修路75公里，打井8口，修房子31栋，支援车辆运输431台（行驶14522公里），抢险救灾101次。涌现出舍己救人、救命、扑灭火灾等许多先进典型和英雄事迹。
被朱魁元救出的老人在求江边祭奠烈士
罗盛教式的国际主义战士朱奎元的感人事迹，曾传遍越南大地。朱奎元是1961年9月从沈阳市入伍的老战士、共产党员，生前是六二O团后勤给养员。6月15日上午，他和战友们为连队完成了运送蔬菜的任务后，到达太原市的求江渡口，突然，一阵急促的呼救声传来。只见一位挑着担子的越南老人被汹涌的洪水冲到坝的边沿，眼看就要冲到滔滔的江心，卷入呼啸的漩涡中。在这人命关天的紧要关头，朱奎元牢记我军的宗旨，奋不顾身跳下江去，在翻滚奔流的洪水将要把老人卷走的瞬间救出了老人。老人脱险，可他挑在肩上的筐子却随着激流飘走。这时，朱奎元又想到“完全彻底”为人民，毫不犹豫地和战友李景堂一起，又跳进奔腾的江里。由于江水深，奔流急、漩涡大，他游不多远，只觉得漩涡吞人，身子下堕，但他们仍坚持往前游。这时，在附近的一个划着小竹筏子的越南小朋友发现他们，迅速将竹筏子划到朱奎元眼前，可是，朱奎元的手没有伸向竹筏子，却指向李景堂。小朋友领会其意，随即划到李的身边，李景堂得救了，而朱奎元却被漩涡卷入水中，光荣地牺牲了。被救的这位老人是太原市市民名叫焦文碑，他流着热泪说：“感谢恩人救了命”。朱奎元的英雄壮举，深深地教育和鼓舞了部队广大干部、战士及当地越南政府和人民。被誉为罗盛教式的国际主义战士。师党委立即做出了关于开展向朱奎元学习活动的决定，并追记一等功。6月17日，太原市党政机关和人民群众隆重集会，怀着对朱奎元舍己救人的共产主义精神的崇敬心情，为烈士举行了追悼大会。我部队和越方领导先后在会上讲了话，一致赞誉朱奎元是毛主席的好战士，是完全彻底为越南人民服务，履行国际主义义务的好榜样。
再如战斗中抢救越南一家5口人生命的先进事迹也十分感人。6月11日，战斗打响了，六O四团五连驻地张大爷一家5口人，正在稻田里劳动，遭到敌机轰炸，5人中有3人被炸成重伤。五连的同志见此情景，非常愤慨。伤在越南人民身上，痛在干部战士心上，他们一边战斗、一边组织抢救组，副政指韩汝宣、司务长于明等5人，冒着敌机继续狂轰滥炸，不顾个人安危，迎着硝烟，毫不畏惧，直奔张大爷那里，经过一场急救包扎，肩背人抬，及时送往卫生队治疗。张大爷一家终于脱险得救，他们逢人就讲：“毛主席好，中国军队好，给了我们全家第二次生命，永生不忘。”
部队在越作战期间，完全彻底为越南人民服务的先进事迹，举不胜举，以实际行动教育和鼓舞着越南人民，受到了越南人民的高度赞扬。太原市钢厂保卫科长陈风说：中国部队为越南人民战斗英勇顽强，救死扶伤不怕牺牲的英雄气概，永远值得越南人民学习。中国人民对越南人民无私援助，结下的深情友谊，必将代代相传。
越中情谊深，同志加兄弟，友谊结硕果
越南妇女教我们编草席搭房子
由于我部队遵照毛主席“中越人民唇齿相依，如同手足，亲如一家人”和胡主席“越中情谊深，同志加兄弟”的教导，英勇作战，战果辉煌；热爱越南人民，完全彻底为越南人民服务，从而使越南人民更加热爱支持中国部队，使中越两国团结和友谊不断增强。真是如同手足，同志加兄弟，友谊之花开遍越南大地，结下了丰硕果实。越南人民以实际行动关心爱护和支持中国部队，涌现出“友谊柴”、“友谊灯”、“友谊树”、“友谊茶水站”、“友谊医疗队”和抢救中国兄弟等许多动人事迹。
1月24日我先遣部队进驻北太省同喜县，团结乡有个陈富中学，师生们听说中国部队来了，他们立即停课，开展了义务劳动，上山为部队伙房拾柴800斤，登门送给部队。他们说：这是越中“友谊柴”送给部队煮饭用，它是我们热爱中国部队的一点小礼物。干部战士看着“友谊柴”深受感动。大家说：这不是简单的“友谊柴”，而是越南人民的心。
2月一天晚上，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，可是六O二团四营一连一班宿舍里有一盏格外明亮的灯。这灯是连队附近钢厂干部范洪忠送给他们的，因为在这天战斗中，敌机轰炸时炸弹扔在一连阵地前后，供电系统被炸坏了。当时范洪忠看在眼里，他想，中国部队白天英勇作战，晚上还要工作和学习，没有灯怎么行呢？于是他就赶制了一盏灯，送到炮一班宿舍里。等同志们忙完战备，天黑时回到宿舍，才发现这盏明亮的灯。大家说：这不是一般灯，而是中越“友谊灯”，它点燃了中越两国人民的心，体现了中越两国人民的战斗友谊。
3月12日，六二O团一营奉命转移到太原市黄文寿区新阵地，当地政府和群众看到阵地光秃秃的，作战需要伪装，该区阮副书记组织50多名越南群众，扛着嫩绿的树苗和伪装草，到了阵地上就动手挖坑栽树，很快这个光秃秃的阵地就变成了密树青草的山岗。阮副书记说：我们是代表黄文寿区全体人民，向远离祖国和我们并肩战斗的中国部队，表示亲切慰问的。我们带来的不是慰问品，而是一些树苗栽在阵地上，就叫它“友谊树”吧！希望它象我们越中友谊一样万古长青。一营教导员侯洪计代表干部战士表示：感谢越南人民对中国部队的关心和支持，我们一定要狠狠打击美国空中强盗，支援越南人民，让中越两国人民团结友谊之花永远开放。
4月18日在激烈的战斗中，六O二团四连炮阵地遭敌机轰炸，落下了17枚重磅炸弹。刹时指导员、一排长和二班长的声音都听不见了，他们和2门火炮一起被埋在弹坑里。这时，战士和数十名越南人民冲向阵地，一场为了抢救阶级兄弟生命的战斗开始了。他们顶着狂轰滥炸的敌机，冒着横飞的弹片，不顾安危，决心把阶级兄弟救出来。太原市刘舍车站邮递员阮氏萍手戗破了，鲜血直流，不顾疼痛，不断鼓舞大家“快！时间就是生命”。自卫队员阮氏红边扒边哭，并说：“我们一定要把亲人救出来”。经过一场紧张的战斗，3名干部战士都得救了，两门火炮也没有受到损失。战斗胜利时，英雄的中越人民并肩在炸坑旁边召开了祝捷大会，唱起响彻云霄的《东方红》和《越南民主共和国国歌》，共庆一举歼灭6架敌机的伟大胜利，共祝中越两国人民战斗团结友谊万古长青。
（2004年6月25日于沈阳）
作者简介：重庆璧山龙溪乡人，1932年10月生，1949年7月参军，曾任战士、文书、文化教员、政治教员、指导员、助理员、干事、秘书、团政委、师政治部科长、主任、政委等职，参加过解放战争、抗美援朝战争和援越抗美战争。 |
